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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物全球化是指栽培作物从其起源中心向世界传播、交换、发展、演化的过程。 驯化作物经过几千代的选择和栽培改良,所有驯化作物的种子都凝结着世界各地人类祖先几千年的智慧和劳动。
在作物全球化的进程中,不同地区的人能够接触到其他地区起源的作物,事实上就相当于分享人类祖先几千年积累的遗产,并将它们在全球发扬光大。
这个过程几乎没有什么成本,但参与交换的古代人们却受益匪浅。
文明体系的兴起,得益于最初全球作物的大交换
目前最为人熟知的作物全球化是公元15世纪至17世纪新旧大陆作物的大交换。
对于长期居住在亚非欧洲旧大陆的人们来说,真正的财富不是殖民时期从美洲大陆运来的金银,而是从中找到并带回的三种作物——土豆、红薯和玉米。 这些来自古代印第安文明的农作物给整个欧亚大陆带来了更为多样化的食物生产,改善了整个旧大陆人民的卡路里和营养,带来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爆炸性增长。
例如,中国的人口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没有超过亿人,而从公元17世纪到19世纪仅仅200年就增加了4倍,达到了4亿人。 类似的人口增长也发生在欧洲、非洲和亚洲其他地区。 其中,仅马铃薯一种作物贡献了旧大陆人口增长的25%。 同时,旧大陆的小麦、水稻等百种作物和牲畜也到达新大陆,建立了现代美洲国家。
毫无疑问,新大陆作物全球化的进程深刻地影响着现代人类的生产、生活状况,以及近代国际社会的格局。 但最早的作物全球化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发生在旧大陆的东西两端。
中国第一部诗歌集《诗经》已有来自两河流域的麦类作物的记载,表明至少在周代麦类作物已经成为中国传统作物,被列为“五谷”之一。
近年来的考古学研究表明,在中国河西走廊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地区,大部分新石器时代晚期至早期青铜时代的遗址,都发现了公元前2500年至公元前2000年间的普通小麦和青稞,这至少比诗经记载的年代早了1500年。
小麦、青稞的传入,对中国的影响很大。 小麦和裸大麦比小米(小米)和小米等小粒作物高产。 据估计,近东地区新石器时代初期驯化小麦的产量达到每亩160公斤至210公斤。 由于源地受地中海气候带的影响,小麦和青稞是秋春收获,可与我国亚洲季风带控制的传统春秋收获粟类作物相互补充,使早期农业社会生产能力加倍。
随着小麦的输入,在短短的200年间,河西走廊地区的种植结构在4000年前完全以小米和糜子为主,以小麦、裸麦为主,比重超过90%。 继河西走廊之后,关中平原、华北平原地区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与小麦、裸大麦的东渐相对应,原产于中国的小米和糜子也于公元前2000年前后广泛出现于中亚、北亚、东欧平原、印度河流域和恒河流域青铜时代的遗址。 这两种作物具有生长周期短、抗旱、耐低温、土壤适应性广等优点。 它们很快成为这些地区重要的夏粮,增加了原有麦类作物区的农业体系和多样化,使早期农牧业的人们能够分布在土壤贫瘠、气候干燥、积温低的地区,为欧亚大陆多样化文化的出现做出了重要贡献。
作物大规模交流的背后,是文明体系之间的相互学习和交流。 随着小麦、青稞进入中国,也有当时世界领先的青铜冶炼技术、车轮技术、绵羊、山羊、黄牛、马等驯养动物。
在这片历史时段的中国大地上,红山、齐家、良渚等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灿烂文化逐渐失去了光华,黄河中游地区一个复杂的农业系统、同时拥有青铜冶炼技术和甲骨文的夏商文明冉冉升起,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具生命力、创造力、前所未有的文明体系。
打破地理隔离,东西方文明交流的第一使者是谁
打破古代的地理隔离,找到不同文明单元之间的交流通道,是早期文明交流和作物全球化的重要课题。
旧大陆东西方文明之间横亘着中亚的高山、沙漠、草原。 对于早期的农业者来说,广袤的卡拉克姆沙漠、克孜勒库姆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西伯利亚大草原、巍峨的帕米尔、阿尔泰、天山山脉,仿佛人类在14世纪面对着辽阔的大西洋和太平洋,在21世纪面对着宇宙的苍穹。 那是世界的边缘——,没有人看到边缘之外变成了什么样,也没有人知道那里是否还有其他人活着,发展着什么样的科技和文明。
首先,是哪个史前时代的人们架起了旧大陆东西方文明之间的桥梁? 这是用什么方法,最初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气候环境的背景下进行的? 近几十年来,在国内外考古学、人类学和全球变化等领域的学者共同探索下,已经取得了许多新发现,逐渐建立了模糊框架。
据了解,目前从中亚到东亚的陆上连接路线大致可分为两条。
一是南侧绿洲通道。 即从伊朗高原经过中亚川中地区(阿穆尔河和锡尔河之间的肥沃地带),经过默罕默德走廊或费尔干纳盆地,再经过吉尔吉斯斯坦,越过天山进入新疆南部的塔克拉玛干盆地,再从罗布泊经过哈密,通过大戈壁到达河西走廊
另一条是北方草原路线,伊朗高原—里海南岸—中亚川中地区(或直接通过里海北岸向东)。 经哈萨克东部草原,由天山北麓和阿勒泰南麓之间的谷地进入北疆盆地,途经阿勒泰山南麓或巴里肯草原区,由额济纳旗进入河西走廊。
其中,南线绿洲通道历史上是连接中亚和东亚的最主要通道,无论是张然、玄奘、高仙芝、成吉思汗的军队,都是通过塔克拉玛干盆地越过天山山脉到达中亚地区的。 这条通道也曾被认为是早期作物文明交流的最可能的途径。 但现有年代学研究表明,该通道作物的年代在公元前2000年内,呈由东向西逐渐变年轻的趋势。 这仅仅表明,在公元前2000年前后早期作物与文明的大交流时代,塔克拉玛干盆地还没有形成有规模的农业者。 因此,从绿洲通道中寻找青铜时代作物与文明大交流的痕迹已刻不容缓。
相比之下,北方草原路线沿线的史前遗迹年代更久,数量也更多。 通过这条路线,在公元前3500年至公元前2500年左右的铜石并用时代,在黑海里海至南西伯利亚的草原地带出现了一个名为阿凡纳谢沃—颜那亚文化复合体的人。
古基因组学研究认为,这一古老群体是旧石器时代晚期新石器时代该地区“狩猎采集者”的后代,这一文化范围可能传播到蒙古西部、新疆北部、哈萨克东部和中部,也可能传播到塔吉克斯坦和咸海地区。
有研究表明,凡纳谢沃文化在生产方式上似乎已进入半游牧状态,有饲养牛、马、羊科动物等的记录,有时也会捕猎野生动物。 但迄今为止,无论是北亚草原东部的阿凡纳谢沃文化,还是北方草原西部的颜那亚文化,都没有发现任何谷物和农业特征。 另外,北方草原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气候,低温的年积温,令人难以置信青铜时代的人们在这里种的是什么作物。
在迄今为止的讨论早期作物交流和扩散的研究中,没有一个学者将这种文化纳入讨论范围。 他们真的不是作物全球交流的第一个使者吗? 如果不是他们,还有谁?
主要作物在世界古代文明地区之间传播。 作物大规模交流的背后,是文明体系之间的相互学习和交流。 制图:周新英
新疆通天洞遗址、作物交流“草原通道”新增证书
2016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北京大学文博学院等多家单位在阿勒泰地区吉木乃县发现新的遗址点——通天洞遗址,开展了联合研究。
今年春天,研究人员通过对碳化植物种子、木炭、花粉、动物遗存等考古记录和年代学的综合研究,将中国境内已知最早的驯化普通小麦和青稞的年龄固定在距今5200年前。 这为小麦/青稞农业向东扩展,东西方文明交流的草原通道提供了最早期的证据。
证据表明,这些农作物由中亚早期农牧者经西天山北上,带入阿尔泰地区,形成了通天洞遗址的普通小麦和裸大麦农业。 此后,从事这些简单粮食生产的人们继续向外传播这两种作物。 向东通过欧亚草原带将西亚作物传播到中国北方黄河流域、河西走廊和青藏高原北部地区。 往北走,就会蔓延到西伯利亚草原的阿凡纳谢沃文化区。
但是,北方的草原不是苦寒之地吗? 为什么那里会成为早期农业传播的通道呢?
花粉记录显示,距今5000年前,通天洞山区垂直植被带至少比现在上升300米,年均温度可能偏高1.8,中新世温暖气候可能为阿尔泰地区早期的粮食生产和人群发展提供了充足的热量。 距今约4000年前,全球气候开始变暖,发生周期性快速变冷事件,北方草原地区山地草原植被向盆地中心扩展,原是亚高山山地岛状草原上草原带相连形成,促进了当地畜牧业经济的发展,增加了草原地区人群的规模。 这使北亚早期草原的人们向周边地区扩散,促进了这一时期欧亚大陆的技术、文化、文明的传播和交流。
这个时候,在中亚南部栽培的初期的小麦和大麦等作物向北扩展。 作物传播过程中可能遇到光周期敏感性、短生长季节、低温等气候环境和植物生理障碍等问题。 研究表明,原始麦类作物与当地野生大麦杂交,可能具备高纬高海拔适应的生理特征,但有壶大麦、豆类作物不能很好地适应高纬度气候。
这一结果很好地解释了西亚和中亚许多早期驯化作物中,为什么只有大麦和普通小麦两种作物“有选择地”引进我国北方高纬地区。在汉代“绿洲丝绸之路”开通之前,北方的“草原通道”成为早期东西方文化和文明交流的最主要
通天洞遗址的发现也证明,北方草原区的凡纳谢沃文化进行农业种植,适应干旱凉环境的青稞、普通小麦、糜子等作物可能导致了这一时期北方草原地区凡纳谢沃文化的繁荣。 与传统的中低纬度地区定居农业相比,这种粮食生产、畜牧业、狩猎相结合的经济模式更能适应北方草原的环境,更有可能面临全球气候变化。
但是,新的发现又带来了新的疑问。 例如,现在凡纳谢沃文化农业和畜牧业的人源是西部草原的颜那亚文化,还是中亚地区新石器时代的早期人? 中亚有尚未发现的古代农业系统吗? 最重要的是,阿勒泰地区青铜时代的粮食生产和畜牧业经济如何进入和影响河西走廊、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 他们与中国早期文明的具体交流方式是什么? 了解这些问题,可以为整个旧大陆文明体系的起源和早期农业者扩张和多样化的产生提供解释。 这需要更宏伟的研究计划,有针对性地研究。
作者:周新英
编辑:天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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